客札

山围着,又没风,我们年纪小。

十年记事(1)

        尹昉课上转来一个学生,丹东人,同样的年纪比底下的江南豆芽菜们高出一大截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是丹东的呀?那怎么跑来上海念书?”黄景瑜的新同桌问他。
 
        黄景瑜刚想回答,尹昉边念课文,边敲了敲讲台。

        念了一会儿,黄景瑜没忍住,转过去问同桌:“这老师多大啊?看着跟学生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大咱们六岁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嚯!”黄景瑜挑眉,下一秒脑袋上挨了本书。尹昉还是温吞的调子,不紧不慢地念着课文,在教室里走了一圈。

        “上课专心点。”他背对同学们说。



        下课铃一打,学生作鸟兽散冲出教室,三两结队回寝室。黄景瑜初来乍到,又刚挨了一下,心里有点忿忿,一个人提着书袋向外走。

        “景瑜。”尹昉叫住他。

        “哎。”黄景瑜不太情愿地回过头。

        “刚才那一下,打重了没有?”尹昉关切地问他,目光温和,有如湖水。

        黄景瑜一愣,仿佛跌到那两潭湖中,清凉湖水把什么不满都洗得干净。他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没,没打重,是我上课没专心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 尹昉一笑:“以后注意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 黄景瑜觉得跟这老师说话挺舒服,干脆站在原地,想和他多聊会儿天。

        “老师是北方人?”

        “南方,我是长沙伢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那怎么说话不带南方口音?”

        “我在北平待过十几年,今年刚过来。”尹昉整着讲义,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“你该知道华北五省自治的事情?我不愿在日本人手底下做事。刚好和这儿校长是故交,他邀我过来,我便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黄景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站着陪尹昉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“我昨天抄录你的档案,你是一个人来上海?”尹昉收好了书。

        “是。东三省沦陷那会儿,就......几个叔叔伯伯养我到现在,我也挺大了,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,出来找点工读点书,养得活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那也挺好。既然来这儿了,就安定下来,和同学们好好相处。有什么困难,可以向老师说。”尹昉安抚地拍拍他的肩。黄景瑜一瞬红了眼角,最后默默咽下满腹的情绪。
 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  上海其实也并不安定,灯红酒绿不夜城是权贵的游戏,底下仍然乱得很。有一天尹昉去浦东办事,回来学校已经深夜了。昏黄路灯将人影子拉得老长,融进沉寂夜色里。突然巷子里横冲出来一个人,抓住尹昉装满讲义和资料的包就扯。

        “放手!”尹昉厉声喊道,用力攥紧包带。那人扯得急了,来掰尹昉手指,又要掐他喉咙。

        附近的灯一盏盏亮起,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,一个女人站在阳台上问:哎,巡警呢?巡警没来呀?真吵。她四处张望一下,打着哈欠回房了。

        灯又一盏盏灭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 尹昉被掐得眼前发黑,他一只手攥着包,一只手来推挡,使不上力气。突然脖子上禁锢一松,他大口喘气,等视线恢复,看见黄景瑜把那人按在地上打。

        巡警终于姗姗来迟,把人带走了。尹昉摸摸脖子,黄景瑜凑上来看。

        “x他妈的。”黄景瑜骂了句脏话,“青了,老师回去上点药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 尹昉向他道谢,两人并肩走着。

        “景瑜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?”

        “我找了份工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做什么的?”

        “嗨,能做什么,都那样......”黄景瑜随口搪塞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尹昉又问了几个问题,譬如和同学相处得如何,学习有没有困难等等,黄景瑜一一详细地回答,只那个问题含糊其辞。尹昉心想找个时间得弄清楚,别是牵扯进什么帮派纷争了。

        但他没想到的是,当晚他就知道了答案。



        黄景瑜的床塌了。

(间隔很久地开了新坑,民国AU,大概写个五六章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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